凌晨五六點時,我在睡夢中,耳邊似乎聽到母親喘息的聲音。
六點多,弟弟打電話來說,媽媽快走了,要我準備。
家母受慢性病之苦已十餘年,這兩年因為腹水嚴重,讓身為兒女的我們既心疼又不捨。
曾經嘗試讓母親評估換肝手術的可能性,半年多的檢查評估,
每次看著母親抽血時,護理人員找不到母親瘦弱手臂上的血管,
我的心很痛,多麼希望可以代表母親受苦。
最後並未通過評估,只好讓母親回家休養。
母親的受苦,讓我心痛。我希望她平靜的離開,又捨不得她的離開。
不管母親與我的關係是怎樣,我還是希望,她可以一直看顧著我。
兩次母親住進加護病房,我都覺得,好希望她就這樣就走了,不要再拖著腹水的肚子受苦。
如今,母親終於停止了呼吸,離開了她的身體,我的感覺依然是凍結的。
父親打電話問我,要火化嗎?我回應父親:「你決定就好!」,
電話掛掉之後,我的眼淚才冒了出來。
是啊,要燒掉母親的身體嗎?雖然那只是她的肉體,但是母親曾經住在那裏啊!
頭腦理性的知道要放下要放下,但是身體可以感受得到悲傷。
回雲林老家的車上播放”星星的孩子”,是自閉症天才博士Temple的故事。
看到最後,我感動的哭了,可以哭出來的感覺是好的。
在車上的第二部影片,主題是一位通靈人的故事,和死亡息息相關,我卻看不下去,昏沈沈的睡著了。
到了家,依照習俗,我從門口爬進家裏,跟媽媽說:「媽媽,我回來了」,然後看著躺在冰櫃中的她。
我跟媽媽說:「親愛的媽媽,你就安心的走吧!我們都長大了,家裏的事就交給我們,你先走,等我的時間到了,再去找你。你在我的心裏永遠有個位子,我會好好的運用你給我的生命,來紀念你。」
講到一半時,媽媽的兩片嘴唇正中間出現了一顆小小的水珠,似乎是在回應我,她也有話要跟我說。
我跟媽媽說:「我知道,我一直都在聽你說。」然後,水珠就又突然不見了。
我看著母親水腫的臉,慢慢的,慢慢的,一點一點的變小。
是的,媽媽,你就安心的走吧!
親友們陸續的來訪,詢問母親生前的一些事。
父親提到,昨天下午媽媽沒辦法好好的睡覺,自己整理好衣物,要求爸爸帶她去住院。
去了醫院,大致檢查完後,醫生要求住進加護病房,媽媽似乎知道些什麼,請爸爸把用不到的東西先帶回去。
今天一大早,父親接到醫院病危通知的電話。
父親到醫院時,母親仍有呼吸,卻已經沒有心跳,醫生打了強心劑,想要能把母親救回。
母親依然沒有心跳,醫生詢問父親是否要讓母親回家,父親簽了同意書之後,就把母親送回家中。
然後,我就接到弟弟的電話。
2012/05/04/08:56
母親平靜的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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